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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貴老爺的糟心事》
午夜 急診室走廊,已是安靜。病房里氧氣氣泡,咕嘟咕嘟的聲音,顯得格外活躍。
五號病床上的貴老爺,卻心煩意亂,睡不著。他扭過頭,瞧著睡在身邊的侄子阿強,呼嚕聲一聲接一聲。他深深嘆口氣,再次拽掉手臂上點滴針頭。
“叔,看看,您看看,一瓶藥水又滴了一地,住院二天了,您老不吃藥不打點滴,飯一口不進,我實在受不了!卑姲迷愕啬闷鹗謾C,撥通了敬老院院長的手機。
耳順之年的院長,滿頭大汗趕到病房,一屁股坐在貴老爺的病床上,望著半睡半醒的貴老爺。他氣不打一處來,想罵幾句,竟不知從何話題開口,不罵,任由老人性子胡鬧下去,不是個事,且得想個好法子。 院長壓住火氣,緩了緩語氣,說道:”老爺,你這是干嘛?打菜蟲藥,有毒,怎能喝呀?
貴老爺耷拉著眼皮,板著一張老臉,顯然是不愿意搭理院長。
正好查房的醫生來了,說老人的胃腸毒素已經清洗掉了,還有炎癥,要觀察兩天,就能出院了。
“院長,這兩天,我叔不吃不喝的,咋辦!”
瞧著阿強一臉無奈的樣子,院長說道:“你先回去,我來照顧你叔!
院長打來洗臉水,給貴老爺擦了把臉,揩了揩兩手,然后,端起飯盒,身子湊到貴老爺跟前:“老爺,喂你吃點稀飯,待會兒,我想問你個事,這個事一直擱置在心里,時間長了很難受,只有你能幫我釋懷!
貴老爺撐起身子,坐了起來,伸手接過院長手里飯盒,抬眼看院長一眼:“問吧,什么事!
院長微微笑著:“不著急,你先吃稀飯,閑了問!
貴老爺把一飯盒稀飯吃完,平躺在床上,默默的看著掛藥瓶,一滴一滴水珠,流入身體里,便感覺胸脯不難受,腦袋輕松了。他轉過頭,見院長靠坐在床邊,瞇著眼,似睡非睡,哼了一聲。
院長立馬站了起來:“怎么,是想去衛生間嗎?”說著,伸手攙扶起貴老爺,去趟衛生間。
貴老爺又平躺在床上,靜等了半天,沒見院長找他問話,耐不住性子了:“你是院長,能有什么事問我,我老了老了,沒用的了!闭f完,他嘴角含笑,眼角瞄了院長一眼。
“哦!我是想問你老,以前咱村的五保,小腳大奶奶,她是病逝,還是服毒自殺的。據說大奶奶走時,連一塊棺材板都沒有,還是你跑回家,不與父親商量,自作主張把您父親的棺材,抬來裝殮了大奶,有這么回事么?”
“嗨!那些陳年往事,甭提了,提起來一把辛酸淚!那時候我是生產隊隊長,大奶奶基本生活來源,便安排到莊子里每家每戶共同贍養。記得一年一家幾十斤米,幾斤香油、幾擔柴、到了過年,幾斤魚肉、幾塊錢。莊子人都很自覺的送到大奶奶家里。平常大家各忙各的,少有人去看望老人。那年寒冬,大雪封門,冷的連狗都不愿出門。
大奶奶死在那個冬天,么日子死的,無人曉得。菊花家殺年豬,她送碗豬頭肉,敲不開門,回身喊我去敲門。我拿把菜刀,撥動門栓,推門進屋一看,只見大奶奶直挺挺躺在地上,老人的臉龐,已被老鼠啃掉半邊了。震嚇得我和菊花,好幾個月都打不起精神。貴老爺說著,長長嘆口氣,沉默了。
院長努努屁股,身子挨著床沿,又問道:“老爺,你覺得現在的日子好,還是以前的日子好!
“么話啊,當然是現在的日子好!像我這樣的孤老人,住在敬老院,不愁吃喝穿,月月有錢,隨便花,天天有紙牌玩,日子賽神仙!” “那我再問你,前天,喝藥想死,是你吧!”
“不,我不是想死,那瓶“克百威”殺蟲藥,我倒了幾滴在杯子里,是想,嚇唬嚇唬菊花!
“嚇唬她干嘛?你倆不是形影不離,聊天、打牌、散步,怎么啦?”
“我不說,說了你又批評我,要是被菊花曉得了,她又罵我是個老怪!
“說吧,我不批評你,也不對菊花說,出院回去我還幫你解和解和!
“院長,你是曉得的,菊花剛進敬老院,整天悶悶不樂,小病不斷。我教會她打紙牌,陪她聊天散步。這倒好,上個月住進來退休老師吳老,他每天和吳老聊得歡暢。不搭理我算了,那天說我沒文化,素養低,竟然夸吳老,打牌不耍賴,散步步伐不快,所以我糟心!
院長瞇著眼,止不住的點頭,這事,是夠糟心的了。
本帖最后由 淡苒 于 2020-12-3 09:18 編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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